本集節目深入探討近期風起雲湧的幾件大事,主要聚焦於美國最新對中國宣布的關稅措施,以及這些措施可能對科技產業乃至全球經濟產生的連鎖反應。Ben 首先反思了在這樣混亂的時局下,他的寫作過程,隨後帶入對科技製造業移往亞洲的深度歷史剖析。討論也觸及了美國公債市場發出的令人擔憂的訊號,最後,出人意料地,以一份詳盡的日本鈴鹿 F1 賽事觀賽報告作結。
在風暴中寫作:關稅、時機與短暫休整
主持人開場便提到了他們短暫的休播,並幽默地爭論這究竟是完美避開了最初的混亂,還是糟糕地錯過了關鍵事件。Ben 坦承,當美國宣布廣泛關稅的消息傳出時,他正在度假。這導致他回來後寫的第一篇文章自己並不滿意,形容其更像是在「表達內心的掙扎與困惑」,而非清晰的分析——讀者的回饋也證實了這一點。他將此與隨後發表的週三文章對比,後者讓他感覺好多了。這段自述也成為一種「後設評論」,點出了在川普政府難以預測的作風下,新聞環境快速變化且經常動盪,進行分析的困難度。Ben 從中學到的核心教訓是:在發表文章前,內心的確信和思路清晰至關重要,而非倉促做出反應。
川普的關稅鋼索與美債市場震盪
話題接著轉向了引爆點:美國總統川普在週中於 Truth Social 發布的貼文。Andrew 朗讀了關鍵段落:
「基於中國對世界市場所顯示出的不尊重,我在此宣布,美國對中國課徵的關稅提高至 125%……立即生效。」
「……相對地,基於超過 75 個國家已致電美國代表……尋求協商解決方案……且這些國家在我強烈建議下,並未以任何方式進行報復……我已授權暫停 90 天,並在此期間將對等的報復性關稅大幅降低至 10%……」
這段看似矛盾的宣告——先是巨幅加徵關稅,緊接著卻宣布暫停並實施較低的報復性關稅——在市場上引起了極大的混亂。討論隨後深入探討了同時發生在美國公債市場的動盪。通常,在不確定時期(例如貿易戰),投資者會湧向美國公債等避險資產,推升價格並壓低殖利率。然而,當時殖利率卻反常地上升(價格下跌),引發市場擔憂。Ben 概述了幾種可能的原因:
- 主權國家拋售:中國或其他大型持有者是否正在拋售美國國債?
- 信心危機:投資者是否對美國長期償債能力失去信心?
- 基差交易平倉 (Basis Trade Unwinding):這是一種涉及期貨與現貨債券的複雜套利策略。由於風險模型計算或保證金追繳 (Margin Call),這種交易可能迅速被平倉,導致被迫拋售。考慮到事件發生在午夜前後(風險模型通常在此時運行),這種可能性似乎很高。
這裡凸顯的關鍵風險在於,如果主要參與者面臨保證金追繳,或者市場信心真的蒸發,就可能引發拋售與利率上升的惡性循環,導致系統性凍結。雖然在川普宣布「暫停」後市場最終穩定下來,但潛在的脆弱性已暴露無遺。
解開科技業糾結的歷史:亞洲製造的崛起
Ben 以關稅議題為切入點,進行了更深層次的歷史分析。他認為,僅僅對關稅做出反應,忽略了科技製造業數十年來的複雜演變,特別是美國與亞洲之間深度整合與依賴的現實。關鍵論點包括:
- 蘋果的歷程:極具諷刺的是,如今高度依賴中國的蘋果,最初曾嘗試在美國本土製造(加州 Fremont 工廠),但在成本和規模擴展上遭遇困難,尤其當產品銷量不如預期時。外包(主要由 Tim Cook 操刀)對蘋果的生存及後來的成功至關重要,使其得以轉嫁風險並獲得彈性。
- 互補品 (Complements) 的角色: 以軟體為主的美國科技業,從亞洲成為世界硬體工廠中獲益匪淺。廉價、商品化的硬體(個人電腦、零組件、智慧型手機)扮演了關鍵的互補品角色,促成了軟體生態系(如 Windows、Facebook 等)的蓬勃發展。Android 作業系統透過壓低智慧型手機成本,對 Facebook 的成長助益極大。
- 超越成本的演進:儘管外包最初是為了降低勞動成本(例如早期手工連接晶片線路),但亞洲供應鏈,特別是中國的供應鏈,逐漸發展出精密的製造能力、深厚的專業知識以及令人難以置信的彈性。這使得像蘋果這樣的公司能夠快速迭代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規模將 iPod、iPhone 等產品推向市場(例如,在最後一刻將第一代 iPhone 螢幕從塑膠換成玻璃)。
- 價值鏈的現實:Ben 強調,單純以商品貿易逆差來評判貿易是存在缺陷的。他以 iPhone 為例:中國在組裝環節僅增加極少的價值(約 6-7 美元),但整支 400 美元的手機都被計入貿易逆差;與此同時,蘋果卻攫取了數百美元的利潤(價值)。只關注商品逆差的政策,忽略了真正的價值所在。
- 製造業回流的不可能性:鑑於這種數十年建立起來的深度整合、專業知識和規模,單純想「把製造業帶回美國」既不實際,也未必可取。美國經濟已經向價值鏈上游移動,強行逆轉不僅會對經濟造成破壞,而且很可能失敗。我們需要承認這個現實,以及中國所發展出的能力——這些能力部分是由蘋果等公司自身的投資所推動的(例如,資助長江存儲 YMTC 的研發)。
善用需求槓桿:一條可能的出路?
針對聽眾關於美國「鐵鏽帶」(如克里夫蘭)製造業空洞化的提問,Ben 反駁了當前的關稅策略。他認為,廣泛的關稅,特別是針對美國製造商使用的中間投入品的關稅,不僅適得其反,更是「摧毀需求」。與其試圖強推不切實際的製造業回流,他主張採取一種新策略:
- 承認當前的依賴關係。
- 辨識出需要建立替代方案的戰略領域(例如基於國家安全考量)。
- 利用有明確時程規劃的關稅(需要可信的長期承諾,這對美國政治是一大挑戰)來釋放政策訊號。
- 最關鍵的是,善用美國龐大的需求(透過政府採購、提供激勵措施、引導投資等方式),在美國本土或值得信賴的盟友範圍內,逐步建立起所需的產能。
核心理念是:需求最終決定供給。美國擁有巨大的需求,應該策略性地運用這項優勢來塑造供應鏈,而不是僅僅試圖以破壞性的方式阻擋現有供應鏈。這種方法承認貿易可以是正和遊戲,但需要的是明智、長期的產業策略,而不僅僅是反應式的壁壘。
F1 繞道:Max、鈴鹿賽道與終極粉絲體驗
後段Ben 開始分享他為期四天的 F1 日本大獎賽鈴鹿賽道之旅。精彩片段包括:
- 獨家體驗:透過「F1 Experience」套票,獲得了週四進入賽道的特權,包括乘坐卡車繞行賽道(揭示了電視轉播中難以察覺的顯著高低起伏),以及在維修區通道參觀 (Pit Lane Walk),期間意外地近距離看到了大部分車手。
- 週五練習賽的極樂時光:儘管週五下午的第二節練習賽 (FP2) 受到雨勢影響,Ben 仍宣稱週五是 *最棒* 的一天。因為練習賽期間,車迷可以走遍整個賽道,體驗不同的彎道(例如立體交叉橋、髮夾彎、200R、湯匙彎)——這在正賽日或那些交通不便的街道賽道是無法做到的。他強烈推薦在像鈴鹿或奧斯汀這樣的「真正賽道」體驗練習日。
- 週六排位賽的戲劇性:絕對的高潮。在一個緊張的排位賽階段,麥拉倫車隊一度佔據暫定桿位,但 Max Verstappen 在最後一刻跑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圈(Ben 形容為「瘋狂」、「速度提升肉眼可見」),成功奪下桿位。現場觀眾的反應熱烈沸騰,讓 Ben 深受感動。
- 週日正賽的現實:與排位賽的刺激形成對比,正賽本身堪稱「最無聊的比賽之一」,Verstappen 從頭領跑到尾,輕鬆獲勝。
- 對衝刺賽 (Sprint Race) 的重新評估:這次經驗鞏固了 Ben 的觀點:衝刺賽對於*街道賽道*(如拉斯維加斯)或許有其價值,因為這些賽道的觀眾通常被限制在座位上,需要額外的刺激;但在傳統賽道,衝刺賽反而不必要,甚至減損了在練習日自由探索賽道的絕佳體驗。
儘管前往鈴鹿的路途遙遠且交通後勤頗為勞累,但週六排位賽的那一刻讓整趟旅程都值回票價,完美體現了現場觀看體育賽事的獨特魅力與激情。